秋雪的淡雪在风中飞舞。
高原的另一边,在陡峭的断崖下,稀稀拉拉的雪花就像被狂风搅和的粉末一样翩翩起舞。
但是,现在的伊里奥已经没有时间感慨这些了。
站不起来。
赛罗的治疗跟不上。
大概是伊里奥的焦躁传播开来了吧。
和他一起,连铠甲兽的赛罗也咬牙切齿。手里拿着的授器网络“狼鸟”就在眼前。
被“那家伙”一击,从手边弹开了。
不一会儿,两腿就开始流血了。被砍伤的腿部已经恢复。
伊里奥:站起来。
但是,没有时间。
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。
道格伏在地上,虽然莱雷克在附近守候,但面对如此人多势众的情况,她也无可奈何。而且,夏洛。
她在敌人手中。
但是,那只手是够不到的。
即使拥有赛罗的力量,也敌不过铠甲兽。
敌人肩上扛着与西方所说的圆月刀形状相似的剑,从容地注视着银狼。
那如冰一般的冰雪苍蓝的眼睛,和身上的同色授器莉赛博一样,似乎支配着这景色本身。
哥特帝国帝铠兽。
美丽强壮的白虎人兽骑士。
别名“冰之贵公子”。
帝家铠甲兽,是那个国家的王室的代表穿着的铠甲兽,绝对不是那个国家最强的。
旗帜铠甲兽是不争的事实,但王室的人不可能是最强的骑士,说到底是国家武力的象征。
但是,它是象征,是那个国家的王室所驾驶的铠甲兽。
说到底,非常优秀、强大的铠甲兽加尔鲁成为帝家铠甲兽的事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而这个“廷格尔·科内”正是哥特帝国武力的象征,是在近邻各国广为人知的帝国屈指可数的铠甲兽。
这个廷格尔,现在就在伊里奥他们面前,挡住了去路——
不,他是想活活戏死我吧。
就连他的兽能菲策“千疋狼”都不起作用,其力量无疑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最强。
但是,也不能光感叹。
因为现在必须在这个场合,打倒这个帝国的最强。
廷格尔传来声音。
“怎么了?是这样吗?”
——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对赛罗和夏洛蒂虎视眈眈的,竟然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——。
而且,这位最高权力者竟然亲自站在伊里奥等人面前。
伊里奥拿起自己倒在地上的剑,再次摆好姿势。
“你不来我就走。”
廷格尔一脚踢在地上,一口气扑向伊里奥-赛罗。从那只手中,伸出了刚剑。一合、二合、三合——光是防御就够了。
这个差别,不是铠甲兽的差别。
这是领先的骑士的实力差距。
另一方面,从小接受武艺训练的兴武帝国的皇太子。
另一方面,是在山中长大的铠兽术师的儿子。
不是身份的贵贱。
日积月累的不同。这直接表现为两个人的差距。
这样下去肯定会输的。
无论如何都想抓住反击的头绪,但流畅而又激烈的剑法,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。
再次遭到猛烈的一击。
在荒原上翻滚,天然大理石被吹到足以除去下巴的断崖边
。这次虽然没有被砍中身体,但确实无处可逃,处于背水一战的状态。
廷格慢慢靠近。
这就是“冰之王子”哈拉尔。
伊里奥站了起来,却无能为力。
仿佛对失去战意的对手不需要慈悲一般,随意地举起刚剑。
那把剑从狼人手中被吹飞,掉到了断崖下。
“完了。”
死亡的宣告,是虎头人身的骑士的姿态。
人虎的刚剑被挥下——
......
时间回溯,这里是贯穿哥特帝国南北的大陆路。
被几名骑士和各种铠甲兽包围的两辆大马车卷起石块,以惊人的速度奔驰。
路上的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一看到有角的狼形徽章,就赶紧垂下了眼睛。
那正是皇帝家徽。
那里的民草反抗的话就无法生存,这是权力的证明。
不像秋天的低低的阴天,明明是白天,周围却变得昏暗。
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,在更昏暗的马车里,坐着这个国家实际的最高权力者——哈拉尔皇太子。对面的座位上坐着黑衣魔女埃达和另一个男人,表情严肃地控制着自己。
男人的名字是吉奥尔·施迈克尔。
他是哥特帝国国家骑士团之一的格里夫骑士团的团长。
稍长的金发全部向后梳去,凹陷的眼窝深处,深灰色的眼眸闪烁着钢铁般的冷光。
他的脸颊像是被削掉了似的,整个人都很细,像铁丝一样。
纤瘦的身体让他手脚修长,可以看出他个子很高。
不了解他的人会想,凭他那纤细的手脚怎么能施展宝剑呢,但那是思虑不足的人的想法。
哥特帝国格里夫骑士团的吉奥,是连邻国都知道的一流剑士。
他的细剑锐皮亚使出的剑速,在其他人看来都堪称神技。
这位神速的剑士在哈拉尔面前,就像一只借来的猫一样畏惧。
但是,那里没有恐惧的神色。
硬要说的话,那就是心醉。
与埃达眼中所映出的敬畏之色不同,是对作为战士、剑士所认可的男人,带着自豪的敬畏之色。
基耶尔缓缓开口。
“殿下,为什么要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索尔格尔这样的三流骑士呢?如果当初我去的话,就不会发生这么夸张的事情了。”
眺望窗外的哈拉尔将视线移向吉奥尔。
“我没想到那个皇家铠甲兽会发现并承认骑士的身份。毕竟这是在地下沉睡了五百年以上的古董。”
“……真是难以置信啊……活在建国时代的铠甲兽。”
“不过,这是事实,至少从记录上看是没错的,英格博的调查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不过,恕我冒昧地说一句,这次行幸,殿下应该不会亲自去的。不只是我,其他四大骑士团也都有经验。”
“就是,埃达也说过类似的话。”
带着讽刺的笑容看着黑衣女官。被称为魔女的那位女性只是克制地“哈”了一声。
“但是,吉奥鲁。沃尔格骑士团都在各自的驻屯地忙得不可开交。要是把古斯塔夫派出去,事情就大了。而且,对方是那个‘赛罗’。根据埃达的报告,显现了完全未知的力量。”
哈拉尔的眼睛微微带着兽性的热情。
“……想看吗?”
“啊,我想看看,我想亲眼确认一下。”
基律深深叹了口气,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又是殿下的坏习惯。”
皇太子微微一笑。
哈拉尔想起来了。
自己小时候的事——。
※※※
他的记忆始于铺满石板的街道。
在星空即将落下的冬夜,他裹着又旧又薄的毛毯,躺在走在街上的母亲背上,昏昏沉沉地睡去——这样温暖的日子。
他的养父是个平民,在帝都的一个角落经营酒馆。
明明是酒馆的老板,却比客人喝得还多,这种无可救药的男人。
一如往常,养父满不在乎地对老婆孩子举手,他和母亲两个人在房间的角落里度过颤抖的每晚。
但是,母亲的手很温柔——。
好暖和——。
虽然家境贫寒,但母亲做的鳕鱼干炖鳕鱼,比任何美食都要美味,留在他的舌根。
母亲为他唱的摇篮曲,他至今都无法忘记。
养父喝醉了,店里关门歇业时,母亲经常趁他不注意,把哈拉尔带出去。
帝都的冬天非常寒冷,到处都是冻死都不奇怪的寒气,但这比被监禁在家里要舒服多了。
这样的日子,在森严的脚步声和铠甲兽的马蹄声中,突然宣告结束——。
骑士们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。
手里拿着印有皇帝印章的书面材料。
年幼的哈拉尔听不懂骑士们在说什么,只是感到害怕。
一名骑士抱住他,要带他离开家。
哈拉尔极力拒绝。
不要。
他绝对不愿意和妈妈分开。
母亲哭了。
他拼命地伸出那只手,母亲却只是看着他伸出的手,不去抓住他。
不要。
不要。
骑士告诉他。
哈拉尔夫人你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。
哈拉尔听不懂骑士在说什么。只是不愿意离开母亲,拼命挣扎着。
然而,骑士健壮的臂膀丝毫不在意幼子的反抗,把他带出了养父母家。
他哭肿了眼睛,接着又看了一眼石砌的墙壁,墙壁上装饰着从未见过的图案。
水晶装饰擦亮的大理石华美的房间里,有暖炉的空间,即使在冬天也丝毫不会感到寒冷。
在那里等着他的,是一位自称萨宾的美丽妇人,她穿着一件不像属于这个世界的漂亮礼服,美丽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。
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。
据说,邻国的士兵涌入刚生下孩子的萨宾所在的城堡,萨宾被卷入战火,失去了他。
后来,在城堡里侍奉的一个女仆救了他,一直抚养到今天,直到最近才知道,她急忙赶去接哈拉尔。
得知哈拉尔还活着的萨宾高兴不起来。
泪如雨下,紧紧抱住他,也不顾弄脏了礼服。
那种温柔到现在也没变。
但是,他的内心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,充满了失落感,与萨宾的喜悦完全相反,他的反应十分空虚。
萨宾认为这是养父虐待的结果,他把能想到的一切都给了他,想要治愈他内心的创伤。
所以想要救他。但是,哈拉尔要求的只有一个。
让母亲回到莫的身边。
仅此而已。
但是,萨宾不允许。其他什么都不需要。
他唯一的愿望,也是最难接受的愿望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哈拉尔终于满足了这位自称是自己亲生母亲的女性的期待,她认为只要自己努力磨炼,取得成果,说不定哪天就能见到母亲,于是她拼命地钻研。
勤奋学习,锻炼武术,学习铠甲兽。
对铠甲兽的教导,以及使用铠甲兽学习武术,似乎很符合他的性格。
只有这样做,他才能暂时封印平日的悲伤和对养母的思念,专心致志。
还有人被他拼命努力的样子所打动。
给他当铠甲兽武术教练的男人——就是后来的格里夫骑士团团长吉奥尔。
吉奥尔察觉到哈拉尔心中隐藏的想法,想趁士兵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带回养母身边。
如果只有一次,一次就好了。
与养母的突然分离,让哈拉尔萌生了空虚的感情,难得的器量也因此而归于无为。吉威尔是这么想的。
终于有一天,他实行了。
幸运的是,两人平安地离开了城堡,来到了养父母所在的小巷。
但是,当他到达养父母家时,却发现那里并没有应该存在的房子。
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家。陌生的家人。
后来才知道,因为虐待哈拉尔的罪名,养父在哈拉尔被带走后,立刻被遣送到帝都,不久就死在了野外。
至于最重要的母亲,她知道在养父离开的同时就从这个家消失了,但没有一起离开的痕迹。
她不见了——。
没错,萨宾并不是不让他见养母。
没能让他们见面。
从知道这个事实开始。
他的什么被决定了的——。
那样心急如焚的母亲已经不在了。
这时,他心中的空洞变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深渊,牢牢地扎根在他的中心。
他想的只有一个。
必须坚强。
如果足够坚强的话,当时就能甩开掳走自己的骑士的手臂,回到母亲身边。不需要撒娇和共鸣。
约束自己、约束这个国家、约束世界的坚强意志,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强大的证明。
就这样,冰之王子——哈拉尔·荣格林哥特诞生了……